那是一个阴郁的秋日清晨,浓雾如厚重的帷幕笼罩着伦敦,贝克街221B的窗户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。我坐在壁炉旁整理医疗笔记,而我的朋友歇洛克·福尔摩斯则倚在扶手椅上,手指轻轻敲击着烟斗,神情若有所思。自从我们解决了那桩“红宝石失窃案”后,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接到值得一试的案子,这让他显得有些焦躁。
就在这时,门铃急促地响起,打破了屋内的沉寂。片刻后,我们的房东哈德森太太敲门进来,身后跟着一位衣着考究却神色慌张的绅士。他大约四十岁,身材瘦削,戴着一顶礼帽,手里紧握着一根乌木手杖。
“福尔摩斯先生,”他开门见山地说道,“我是詹姆斯·卡特赖特,住在肯辛顿。我需要您的帮助——我相信有人要谋害我!”
福尔摩斯眼中闪过一丝興味,示意来客坐下。“请详细说说,卡特赖特先生。谋害的证据是什么?”
卡特赖特深吸一口气,开始叙述:“过去三晚,每当我深夜归家时,总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。可当我回头去看,那声音便戛然而止,浓雾中什么也看不见。昨晚更离奇,我在书房里发现了一张字条,上面用潦草的笔迹写着:‘今夜是你的末日。’我确信这不是恶作剧——我没有仇人,也没有理由被人威胁!”
福尔摩斯拿起烟斗,点燃后缓缓吐出一圈烟雾。“有趣。字条带来了吗?”
卡特赖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了过去。福尔摩斯接过,眯眼细看片刻,又递给我。我注意到纸张粗糙,像是从廉价笔记本上撕下的,墨迹有些模糊,显然是用蘸水笔匆忙写成。
“您从事什么职业?”福尔摩斯问道。
“我是一家小型航运公司的经理,负责北海的货运调度。生意平稳,没什么特别之处。”
“您昨晚几点发现这张字条?”
“大约十点。我从俱乐部回来后直接进了书房,字条就放在我的书桌上。可我发誓,仆人都已睡下,门窗也锁得好好的!”
福尔摩斯站起身,走到窗边,凝视着外面的雾气。“华生,拿上你的外套。我们得去卡特赖特先生的宅邸看看。”
一小时后,我们抵达肯辛顿一栋整洁的三层住宅。雾气依然浓重,能见度不足十码。卡特赖特领我们走进书房,这是一间摆满航海书籍和地图的房间,书桌上除了一盏油灯和几份文件外别无他物。福尔摩斯立刻开始检查,先是研究门锁,又蹲下查看地毯。
“看这里,华生,”他指着书桌旁的一小块泥迹说道,“这泥土是湿的,带有淡淡的海腥味,显然是今晨才留下的。卡特赖特先生,您家里可有谁今早出门?”
“没有,”卡特赖特困惑地说,“仆人们都在屋里忙活。”
福尔摩斯微微一笑,转身检查窗户。窗闩完好,但窗台上有一道浅浅的刮痕。“有人用工具撬过这里,但没成功。您的威胁者显然不擅长开锁。”
接着,他要求查看宅子周围。我们绕到后院,发现一处低矮的围墙,墙头有几处新鲜的磨损痕迹。福尔摩斯蹲下,从墙根的泥土中捡起一小块烧焦的纸片,上面隐约可见“货物清单”几个字。
“华生,这可不是普通的恐吓,”他低声道,“卡特赖特先生的职业是个关键。”
当晚,福尔摩斯提议留在卡特赖特家中观察。我们熄了灯,躲在书房窗帘后守候。午夜刚过,雾中果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随后是围墙处传来的窸窣声。我握紧了左轮手枪,而福尔摩斯则纹丝不动,目光如鹰。
突然,一道黑影出现在窗外,手持一根细棒试图撬窗。福尔摩斯猛地拉开窗,喝道:“站住!”那人一惊,转身就跑,但我和福尔摩斯早已扑出,迅速将他按倒在地。
那是个瘦小的男人,穿着粗布外套,满脸胡茬。他怀里掉出一把匕首和一叠文件。福尔摩斯捡起文件,借着月光扫了一眼,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次日清晨,我们在贝克街向卡特赖特解释了一切。“您的威胁者名叫汤姆·里德,是您公司的一名仓库工人,”福尔摩斯说道,“他试图恐吓您,好让您辞职。他和一伙走私犯勾结,利用您的航运公司偷运私货。那些脚步声和字条是为了让您精神崩溃,而昨晚,他打算更进一步。”
“可他怎么进的我的书房?”卡特赖特惊讶道。
“很简单。他白天混在送货的工人中,趁人不备溜进宅子,留下字条。泥土和纸片暴露了他的身份——他昨晚带着伪造的货物清单,打算栽赃给您。”
卡特赖特长舒一口气,连声道谢。案件结束后,我看着福尔摩斯点燃烟斗,忍不住问道:“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到是公司内部的人?”
他笑了笑:“华生,泥土里的海腥味和那张烧焦的纸片告诉我,这与航运有关。而能在浓雾中准确找到这栋房子的人,必然对卡特赖特的习惯了如指掌。逻辑,仅仅是逻辑罢了。”